《平原上的火焰》終于上映。
積壓多年的片子一般都不太妙,雖然不知道這條“定律”始于何時,但多數(shù)情況下都很準。
這一次,它又被印證了。
影片改編自雙雪濤的小說《平原上的摩西》,單是籌備就用了5年。于2020年6月份殺青后,曾在2021年的圣塞巴斯蒂安電影上首映。
主創(chuàng)陣容,很強。
周冬雨、劉昊然領(lǐng)銜,袁弘、梅婷做配,監(jiān)制則是《白日焰火》的導(dǎo)演刁亦男。
也是因為這樣,它還曾是網(wǎng)友們的“年度期待影片”。
只是如今與觀眾見面的成品,實在算不上多好。而它的不太行,也跟刪減11分鐘沒什么關(guān)系。
故事一開始,背景時間是1997年。
這座位于寒冷北方的小城,正處于一派蕭瑟、混亂中。
出租車司機接連被殺,警方的調(diào)查卻沒什么實際進展;工廠倒閉,下崗的職工們對前路充滿迷茫,身為領(lǐng)導(dǎo)者的廠長卻在受賄貪污。
跟家里關(guān)系不太和睦的少年莊樹(劉昊然飾),在打架、偷盜中混日子;跟著傅東心(梅婷飾)學(xué)畫畫的李斐(周冬雨飾),想要南下打破生活困境。
青春懵懂期的兩個人,友情之上,戀人未滿。
而平安夜在粉屯玉米地放一把火的約定,成了李斐人生的轉(zhuǎn)折點……
其實,影片不少地方,還是很好的。
比如場景和服道化,完全可以用優(yōu)秀來形容,就算是拿放大鏡摳細節(jié)都沒什么問題,一個年代的還原和逝去感,都有。
人物方面,雖然把蔣不凡和小輔警合二為一,刪掉了趙小東,將他的戲分給了莊樹。對傅東心和李守廉關(guān)系的處理也落了點俗套,但敘事畫風整體還是很貼合原小說,內(nèi)斂冷靜而克制。
而且一些隱喻,很妙。
莊樹和李斐在湖邊烤魚,兩個人合力握著穿著魚的樹枝;李斐坐在莊樹的自行車后座上,看著懷里抱著的裝了魚的紅色塑料桶,笑容燦爛中帶著幾分嬌羞。
還有后面李斐去找孫天博打針,兩人先是在面包車里,之后又轉(zhuǎn)換到了水中的小船上。
人物內(nèi)心情感和欲望的詮釋,就這樣隱晦卻生動地被呈現(xiàn)出來。
影片最大的問題,就是在后半段莊樹和李斐重逢后,導(dǎo)演用“原創(chuàng)戲份”把畫風切換到了別的頻道。
概括來說,就是瘋狂加戲,且狗血俗套。
暗戀著李斐的孫天博性格偏執(zhí),占有欲又爆棚,一身的病嬌范兒??吹角f樹和李斐同框且舉動親密,瘋到開車猛撞莊樹的車,還從背后襲擊了他。
之后小屋里那場對李斐的暴力戲,癲到讓人有點生理不適。
再就是李守廉兩次沖動的刻畫呈現(xiàn),也流于重復(fù)。
8年前的那次,是原小說中有的設(shè)定,也是改變了父女倆命運線的關(guān)鍵情節(jié)。雖然他開槍這個細節(jié)有些失真,但問題不算大。
而8年后的這次,則是導(dǎo)演的自創(chuàng)。
人物動機和之前相同,但可信度和流暢度卻要嚴重打折,更像通過強行推動情節(jié)走向來渲染人物悲劇感。
而掐疼你,讓你哭的方式,也被導(dǎo)演用到了李斐身上。
臨近結(jié)局時的李斐,被賦予了一種“陌路狂花”的味道,整個人像是即將燃燒殆盡的火焰,明亮又黑暗,冷漠又瘋狂。但她的這種狀態(tài),是由導(dǎo)演設(shè)置的孫天博這個點兒強行推上去的,跟故事的前段、之前的自己都是割裂的,拼貼感很重。
說完故事和人設(shè)變動,再來說表演。
接拍《平原上的火焰》時,周冬雨是28歲。雖然狀態(tài)不差,但無論是眼神還是樣貌,跟李斐中學(xué)生(原小說是十二三歲)的設(shè)定都不太貼。
特寫鏡頭中,年齡感更明顯。
而且,前段戲份中的她,總有種“敷衍”感。
李守廉在市場跟人發(fā)生沖突,被砸破了頭。急于想要改變生活困境的李斐,在診所失控大哭。但這場原本是情感高潮的戲,周冬雨演得斷裂感很重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,全程基本都是側(cè)鏡,幾乎沒正臉。
后半段戲份,則輸在肢體細節(jié)。
原小說中的李斐,需要提前坐在船上,才能掩飾自己的腿出了問題。但電影里的她,明明失去了一只手一條腿,但開車、走路,甚至是跳到車引擎蓋上,都完全是健康人的標準。
甚至在小屋反殺戲中,都穩(wěn)得出奇,再加上愈合速度堪比吸血鬼的額頭傷口,真的讓人忍不住出戲。
不過,也有高光戲。
比如莊樹開車追著她,在鐵道閘口被火車迫停。之后莊樹下車,李斐從后視鏡中看到他的那場戲。沒有一句臺詞,甚至沒有大的表情動作,僅僅靠眼神戲,周冬雨就傳遞出了李斐當時的心境。
物是人非,再也回不去的愴痛和無奈。
而結(jié)局時跟莊樹的對峙,視覺和情感沖擊也都很強。
劉昊然整體比周冬雨要穩(wěn),只是又前后相反。
那時的他,本就只有23歲,加上自帶的濃郁少年感,看上去幾乎跟角色沒什么年齡差。莊樹少年時期的叛逆混不吝,劉昊然也都演了出來。相比之下,反而是成年戲份可信度不夠,抽煙時更有種“為賦新詞強說愁”的感覺。
配角中,最出彩的反而是戲份最少的陳明昊。
在沒有“前情”鋪墊的情況下,他飾演的莊德增就只剩下了文化不高、舉止粗魯,價值觀過于現(xiàn)實且世俗。但這部分缺陷,又被他對傅東心的溫柔耐心消弭了大半,單從影片來看竟然有點討喜。
綜上所述,這部被期待多年才上映的《平原上的火焰》,就成了網(wǎng)友口中“近幾年看過東北敘事中最差的一部”。
作為改編作品,它在前半段緊貼原著建立起來的時代感,被后半段的“青春疼痛”完全消解,連人物都失去了該有的力量感。
口碑撐不起,票房也不樂觀,截至目前剛過437萬,總票房預(yù)測也只有1747萬。
這個成績,也只能用“撲”來形容了。